【蒙克】贝克兰德式时间机器
也许人在回到过去时会到达和穿越前同一位置的地方。
“也许。”装束和周围的摆设都格格不入的年轻人看着面前房屋主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的眼神补充道，“并不能代表我在一千年后在您家的位置。”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片现在被称作贝克兰德的区域，作为不同王国的首都，流动着数倍于其他城市的人口，这个说法再往前推一千年也是一样，虽然在克莱恩的设想里，如果要证实他的猜测，他至少要回到一万年前。
很明显他现在所处的时间节点不是。
毕竟那个年代不流行神说要有光，大家还是比较喜欢电灯，而眼前使这栋房子灯火通明的不是电是浮动着神秘草药气息的烛火，或者是那随处不在的水晶制品。
当然，更简略点的判断，克莱恩认得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看起来很和善的青年是阿蒙。
一万年前祂还没出生。
他也没进源堡的茧里。
这样大胆的尝试仅仅源自于他和黄涛一次不怎么具有实用性的讨论，譬如要怎么样的地壳运动才可以拼合成现在的大陆，亚欧大陆又是怎么分开，他们所在的贝克兰德在这个星球还被称作地球的日子里是哪座城市。
是成都也说不定。
很明显那会在西大陆。
诸如此类没什么营养的对话。
总之是一个非常无聊但是确实充满无限可能的话题，不然克莱恩也不会在晚饭过了很久又睡在床上之后还苦苦思索，最后郑重的得出结论是除非他们中有一个可以回到过去，不然就算用古代学者的能力窥探迷雾黄涛也非常有理由不认账。
当然现在如果换一个话题，是他所处的这个时间节点的贝克兰德是哪座城市，他就有了充足的证据，第四纪图铎帝国的首都，窗外那个街区和他本身所在的未来布局也没什么两样——地下的那些东西还没来得及不一样，那排酷似的行道树上也停着许多的乌鸦，唯一的不同是克莱恩可以确定此时此刻在树梢上那些一定属于阿蒙。
愚者先生实在是对这种被阿蒙偏爱的动物有些精神过敏。
他在贝克兰德的住所外面常常能看到各种飞鸟，虽然最多的是鲁恩本地的灰雀，十只可以挤在一根树枝上，不像乌鸦来临的时候两只就可以压垮刚抽条的新枝桠，不过鸟的种类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信息，重要的是间歇而来的那位时天使像打卡留念一样寄回来的信。
这个间歇也许是一周，也会是十年几十年，像阿蒙上一次的联系要数到——笼统来说就是很久。
截止到他见到面前的这个阿蒙为止。
“或许您愿意讲讲未来的事情。”
这可能不太合适。
克莱恩仔细想了想自己要是讲估计只能说西海岸的鲸群改变了迁徙路线，因为再往后这些国家地名都改变了……他要说些什么呢，总不能说他们每次见面都是另类的鸡飞狗跳，然后一切结束，他就像个存档点一样被迫得知阿蒙去各种意义上的外面“旅游”。
还有你眼前的那片唯一性现在也在我身上。
“东大陆最北端的冰盖完全脱落了，现在漂浮在——它旁边那片海上，所以有些生活在西海岸的鲸群被迫绕道别的海峡回到故乡，这当然也造成了——嗯，某座岛的经济衰落……”
克莱恩避免讲出一些以后才有的名字，虽然不可避免的说起这件事，他就很想对人抒发一下产业结构不能单一的感慨。
“这会影响到切尔诺贝利吗？”
“不会。”
他现在解释自己是根本不知道切尔诺贝利是什么会不会有些欲盖弥彰？
自称是一位古代学者的年轻人惆怅地继续讲起了未来的历史地理。
虽然一大部分知识来自于阿蒙的来信。
他会说起每个角落古怪的习俗，说起哪个外神的血对哪片土地造成了什么污染——只有这个时候克莱恩需要去收拾烂摊子。
“这些都很有趣。”
“您应该很热爱旅行。”面前瘦削的青年这样评价的时候克莱恩感觉到自己终于要被拉回去了，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当然在心里说的说是你比较喜欢旅行。
还喜欢把他当邮局。
“看来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的时间。”
甚至可能撑不到我回答，克莱恩惯例内心补充。
“按照您猜想的，人在回到过去时会到达和穿越前同一位置的地方，但我相信这片土地未来会作为一片坟墓。”
“出于对文物的保护它被推平重建了——然后我住在这里。”
“有什么问题吗？”等不到进一步的追问克莱恩有些迷茫，他的视线里逐渐渗透进灰色的雾气和代表时间的丝线。
“没什么，只是——”
所以你就这么回来了？
不然呢？
黑皇帝难以置信地看着讲故事的愚者先生，颇有种连载断更的感觉，而克莱恩需要做的是把爱女常年叛逆所以一腔情怀难以发泄的因蒂斯人打发走然后去拆那封放在窗台上的信。
来自阿蒙。
信的内容简短的只有几句话，用只是作为开头。
他没听完的那句只是。
只是只要我还活着，一般不会变更住址。
也许您该记得交房租？
这里明明已经是我家。
一个成熟的占卜家自动忽略最后一句话，把这封信按照顺序排在窗边的书架上，打开的窗户外面停着几只灰雀和一只乌鸦。
一只乌鸦——
它说，“寄出这封信的时候我刚从那片脱落的冰盖返回，西海岸的鲸群确实改变了迁徙路线，这是我需要验证的您说的那些话中的最后一条。”
也许该说一句各种意义上的好久不见。
还有两个新的值得思考但没有什么实用性的话题，一到底是他还是阿蒙喜欢旅行，二是这里究竟算谁家。
后者应该属于他思考过的没什么实用性的话题第一名。
毕竟它的答案可以是并不冲突。
若干年后，他终于也领悟到一点当时阿蒙看到他会是什么心情。愚者先生看着眼前明显是来自未来的时天使这样想，他就不该问问题，就不会听到阿蒙说那句并不冲突的话。
